李商隱《無題·相見時難別亦難》審美賞析
李商隱（813--858），字義山，號玉奚生，懷州河內(nèi)（現(xiàn)在的河南沁陽）人。在他眾多的詩歌中，有關(guān)心現(xiàn)實的政治詩，也有詠史詩，而最為人所傳誦的是他的愛情詩。這在愛情詩中，往往是以《無題》或者取篇中兩字為題。在表現(xiàn)方法上正如他在《謝河?xùn)|公和詩啟》中說過：“為芳草以怨王孫，借美人以喻君子?！痹凇惰髦萘T吟寄同舍》中說：“楚雨含情皆有托?！痹姼柚?，總是表現(xiàn)出希望、失望以至于絕望的復(fù)雜情感?！稛o題·相見時難別亦難》就是這類愛情詩的代表作。全詩如下：
相見時難別亦難，東風(fēng)無力百花殘。
春蠶到死絲方盡，蠟炬成灰淚始干。
曉鏡但愁云鬢改，夜吟應(yīng)覺月光寒。
蓬山此去無多路，青鳥殷勤為探看。
這首詩，詩人以女性的口吻抒寫愛情，在相聚難，離別更難的悲傷與痛苦中，表現(xiàn)出對愛的渴望和堅韌執(zhí)著的精神。
詩歌的首聯(lián)“相見時難別亦難，東風(fēng)無力百花殘”。首句中的“別”字，表明情人將會分離。一對情人已經(jīng)難以相會，而分離的痛苦使她們不堪忍受。怎樣來表現(xiàn)？詩人在語句中用兩個“難”字，承接“別”字。第一個“難”指相會難，第二個“難”指分別“難”。所以，“相見時難”“別亦難”，從而表現(xiàn)出在分別是難以割舍、痛苦得難以忍受之情。第二句，“東風(fēng)無力百花殘?！边@是環(huán)境描寫，描寫了暮春時節(jié)，東風(fēng)無力，百花紛謝，美好的春光即將逝去的景象。而女主人公面對著這樣的蕭瑟自然環(huán)境，觸景生情，眼前這美好的春光即將逝去，豈不令人興起無窮的悵惘與惋惜！這里，既寫自然環(huán)境，也是主人公心境的反映。“一切景語皆情語?！蔽镂医蝗冢撵`的憂思與自然的蕭瑟得以契合。頸聯(lián)“曉鏡但愁云鬢改，夜吟應(yīng)覺月光寒”。第一句“曉鏡但愁云鬢改”中“云鬢改”，是說自己因為痛苦的折磨，夜晚輾轉(zhuǎn)不能成眠，以至于鬢發(fā)脫落，這里表現(xiàn)出因思念而愁苦，以至于“云鬢改”。這里形象而生動地表現(xiàn)出了為愛情而憔悴，因思念而痛苦，因不得而郁悒。第二句“夜吟應(yīng)覺月光寒”。這一句推己及人，想象愛人和自己一樣因思念而痛苦。首先，夜晚的陽光是寒冷的?！耙挂鳌蓖砩弦髟?。“應(yīng)”具有揣度、料想的意味。女主人想象自己的愛人因思念自己不能入睡，吟詩自遣，擔心自己的愛人因思念而損傷身體，從而更能體現(xiàn)了她對于愛人的思念之切、感情之深。
頷聯(lián)“春蠶到死絲方盡，蠟炬成灰淚始干”。首先注意的是，詩句中的“絲”與“思”諧音。其次，注重詩句中的比喻手法。第一句“春蠶到死絲方盡”中，先以春蠶自比，也就是說，自己對于對方的思念，如同春蠶吐絲，到死方休。第二句“蠟炬成灰淚始干”，以蠟炬自喻，說明自己相思的眼淚猶如燭淚，直到蠟燭燒成了灰燼之后才流盡一樣，表現(xiàn)出了思念不止。這兩句把形象而生動地表現(xiàn)出對情人的刻骨銘心的愛戀。
尾聯(lián)“蓬山此去無多路，青鳥殷勤為探看”。在中國古代文化中，“青鳥”是一位女性仙人西王母的使者。“蓬山”是神話、傳說中的一座仙山。在詩歌中，以蓬山作為愛人居處的地方，青鳥作為詩歌中主人公的使者。這兩句的意思是說，蓬萊仙境本來離這里不算太遠，我會派傳達消息的青鳥常去看你的。這實際上是把希望寄托在使者身上，以此表明自己并沒有改變“相見時難別亦難”的痛苦境遇。用虛幻的東西來表現(xiàn)自己的希望從本質(zhì)上說是無望的，“相見”依舊渺茫的。這里，從意義上突出了“相見難”，從結(jié)構(gòu)上照應(yīng)開頭，使詩歌成為一個首尾相接的整體。
這首愛情詩，情感真摯，確實感人至深。在藝術(shù)上也體現(xiàn)出自己的特點。 首先，典故的使用，增強情感 用典就是在詩歌中引用古代的故事，或者過去的舊事，或者引用有來歷的詞語等來說明當前的事情，從而豐富詩歌的思想感情，增強詩歌的表現(xiàn)力。在《無題•相見時難別亦難》中，尾聯(lián)“蓬山此去無多路，青鳥殷勤為探看”中就采用了典故。據(jù)相關(guān)資料記載，“蓬山”是蓬萊山的簡稱，指傳說中的海上三仙山之一。在詩中借指愛人的住處。“青鳥”，據(jù)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記載，西王母之山，“有山青鳥，赤首黑目?！弊⒃唬骸敖晕魍跄杆埂！庇帧稘h武故事》記載：西王母會漢武帝，現(xiàn)有青鳥到殿前。后來以青鳥代之使者。這里運用典故，可以說，不但增加了詩歌的文化底蘊，使愛情蒙上神話色彩，而且更好地提高了詩歌抒情達意的效果。 其次，比喻的使用，形象生動 比喻就是用形象的或通俗的事物描寫或說明另一事物或道理。其審美效果就是使抽象的形象化，生疏的熟悉化，深奧的淺顯化等。在詩歌中，詩人在頷聯(lián)“春蠶到死絲方盡，蠟炬成灰淚始干”中用了比喻。先以春蠶自比，把自己對于對方的思念，比喻為春蠶吐絲，直到到死才停下來?！跋灳娉苫覝I始干”，以蠟炬自喻，說明自己相思的眼淚猶如燭淚，直到蠟燭燒成了灰方始流盡一樣，思念不止。這樣，兩句從不同的角度形象而生動表現(xiàn)出抒情主人公對愛人永不停止的的想念之情。
再次，對偶的使用，提高意境 對偶，也稱為對仗，也就是用字數(shù)相等、結(jié)構(gòu)相同、意義相關(guān)的兩個短語或句子對稱地排列在一起的一種修辭手法。在詩歌中，運用對偶，不但有助于詩歌意境形成的，而且有助于提高詩歌的表達效果。在《無題·相見時難別亦難》中，“春蠶到死絲方盡，蠟炬成灰淚始干?！边@一聯(lián)，詩人從不同角度表明了自己對對方的思念之情，強調(diào)了詩歌中所表現(xiàn)的“別亦難”的情懷。又如，頸聯(lián)“曉鏡但愁云鬢改，夜吟應(yīng)覺月光寒”。這一對偶可謂絕妙之極。前一句寫自己，時間使早上，只因自己思念對方太深，晚上難以入睡，第二天早上“云鬢改”了。下一句寫對方，擔心對方晚上因思念之情不能寐而吟詩表達，深怕身體著涼。詩人通過對偶的手法，跨越了時空，不但很好地表現(xiàn)出自己的思念之情，而且給讀者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，從而提高詩歌的審美境界。
關(guān)注我們微信公眾號：mw748219